我的74.2班情结

发布时间: 2014-09-04 / 点击数:

一.接班

1973年,正是“文革”浩劫深重的年代,教育领域更是重灾区,师道尊严被批得“体无完肤”,昔日受人尊敬的教师“斯文扫地”。一时间,教师被看作是最倒霉的职业,学校是求职者最不待见的地方。但我却不同,对“教书匠”的职业仍一往情深,尽管当时我就职的学校因“文革”停办,我被分配在一个工作较为轻松,待遇也不错的对外公司上班,但痴心不改的我还是迫切地要求归队,期盼重新回到学校,和年轻的学生们在一起。
  这年3月,在我的多方努力之下,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北航附中,干起了我的老本行,当起了教师。那年我32岁。第二年即1974年,我接任了初一年级74-2班的班主任兼两个班的语文课。从初一直到高中毕业,我和这班学生摸爬滚打了五六年,是我几十年教学生涯中,所带班级时间最长,经历最多,感情最深的一班,它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,成为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情感寄托。


74-2班学生入校不久在中山公园合影

  初接班时,知道这个年级一共有6个班,每班50人左右,生源较之前仅是航院的子弟要复杂得多,又在“文革”的特殊时期,工作难度较大。年级的老师们,临“难”受命,勇挑重担,我是到校不久的新兵,自然“乖乖”地听从调遣了。打开我班的学生名单一看,有十八九个都是校外的学生。看过简历后,我即深入到这些学生的家中,和家长交谈,和孩子们见面。那些日子我每天穿行在五道口周围的大街小巷,进出一个个学生的家门,亲眼看到这些孩子的家中,大都经济情况窘迫,居住条件较差,父母文化程度不高,孩子们受“文革”影响,文化知识和品德养成缺失较多。记得我到学生“大姚”家中访问时,看到他家有三个儿子,一家五口挤住在一间逼仄的小房中,“大姚”是家中的老二,长得又高又壮,比其他学生要高出一头多,像个十五六岁的男孩,见我来有点惊慌,不知所措地看着。他父亲是一位商场司机,后来为公司批发蔬菜,见到我直说:“老师,我这老二淘气,该打该骂,您放手管,我们支持!”上学不久,发现“大姚”确如姚师傅所说,很能捣乱,成了年级出名的“闹将”。几年来在他的身上我花费了不少的心血,也由此产生了不一般的感情。到另一个叫“启子”的孩子家中探访时,看到他小小的个子,秀气的脸蛋,像个小女孩似的乖乖地怯怯地躲着我,样子很可爱,我以为他一定是个很安静听话的孩子,可开学观察一段后,才知道他脾气较为倔强,有点像学生说的“蔫淘”,不好管理。再到“小石”家中看望时,知道他早年失去母亲,和父亲继母住在一起,他性格暴躁,常和继母吵架,有时还动手动刀,父亲很难管教,加之他有哮喘毛病,一喘起来,会憋的要命,家长也不敢约束太严,怕出问题,所以一再托付我好好管教他。从一个个学生的家中走出,我的心情十分沉重,深切地感到自己肩上担子的繁重,但从家长们信任的目光和话语,孩子们稚气未脱的神情中,我又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,决心再难也要把这班学生教好、带好。
  谁知真正工作起来,要比我想象的难得多,在当时狠批“师道尊严”,鼓吹“读书无用”的日子里,学校被折腾得乌烟瘴气、一片狼藉,孩子们无知地跟风“瞎闹”、盲目地“造反”,搞得老师们真是“欲罢不忍,欲干不能”。你要尽职尽责,无愧于自己的良心,就要付出成倍的艰辛与努力,甚至要忍受难言的委屈与批判。那时老师在课堂讲课,学生在下面吵吵闹闹,敲桌子,掀板凳,砸玻璃的事情,已是家常便饭,课堂上欺负同学赶走老师的事儿,更是司空见惯。有一次“大姚”竟把一只耗子带到教室,放在前面同学的课桌上,吓得那位同学大喊大叫,全班一片惊慌。还有一次,“小石”在课堂上,不服一位实习老师的管教,竟大打出手,抡起长长的水管,把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打得内脏出血。还有的学生受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影响和坏人的教唆,在校内外拉帮结派打架斗殴。说实话,作为班主任,那些日子我时时都处在紧张惶恐之中,唯恐学生闹出事端,伤及老师或学生,造成班级混乱。面对一个个惹事的学生,一桩桩棘手的“事件”,我每天苦口婆心,疲于应付,经常搞得夜不能寐,心力交瘁,而班上的乱象,并未见好转。

二.治班

为了改变这种状况,我不断学习思考,决心发动学生和家长,群策群力,共同“建设”这个74.2班,让它成为学生热爱,家长放心的班集体。首先我加强了“班子建设”,举荐自身优秀、能力强、有威信的学生组成一个“坚强”的班委会,其中有品学兼优、体育棒,威信高的班长周群,有全面发展,顾全大局的团支书杨颖,有学习优秀、管理能力强的学习委员保红,有正直淳朴、善于团结的副班长李学民,有细心周到、公私分明的好管家生活委员冯洁,有聪明阳光、学习体育超棒的体育委员杜建新、段柏平,有宽厚朴实、沉稳善思的团支委孔晓诗,还有铁面无私、“秉公执法”的考勤员桑小岩等。别看这些干部小小年纪,但工作起来都很给力,他们能以身作则,爱护集体,能和同学打成一片,热心帮助在学习上有困难,或有缺点犯错误的同学。例如周群就主动和“大姚”交朋友,上下学同来同往,聊天谈心,“大姚”很尊重他,乐于听从他的劝导和帮助。我还特意安排杨颖和保红与他同桌,他也“服服帖帖”地接受她们的帮助。晓诗、学民等以和善之心与各类同学交朋友,彼此相处得十分融洽。一学期下来,这些“干部”,逐渐锻炼成为班上的“脊梁”,我的得力助手,同学信任的带头人。为了使干部的思想水平和工作能力有更大的提高,我特定每周课后,两次集体学习毛主席著作,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。课后的教室或办公室同学老师大都离去,静静地只有我带着74.2班的班干部在认真地学习,有时星斗满天才回家。有多少次我顾不得接孩子,常是学生帮我接回儿子——学校幼儿园最后的一个孩子。之后我又发动全班家长参与班级管理,建立一个家长委员会,让他们深入了解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,出点子,想办法,除了管好自己的孩子外,还要关心其他孩子和班级的成长,对有些孩子进行具体的指导和帮助,对班级工作提出意见和建议。这个办法很奏效。有的家长对家长委员会的意见和要求,非常重视和尊重,紧密配合,对学生的教育起到了很好的作用。几年来这些家长真心地关心支持我的工作,在频繁的沟通交流中不少家长成了我的朋友,友谊一直延续到今天。


1978年春节团支部在天安门合影

  就这样,在全班师生及家长的努力下,我们的班级面貌渐渐发生了变化,各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,74.2班从原来年级里问题较多的班级,跃居为全年级学习纪律体育靠前的班集体。历年学校的春秋季运动会上,74.2班无论是入场式队列前进还是运动成绩,都名列全年级第一,每次当我班班长和体育委员站在领奖台上时,全班同学热烈鼓掌、欢呼雀跃,我也常常激动得不能自已。后来我班被评为优秀班集体,我个人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。1976年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学校经再三挑选,把全市“五一”节庆祝活动,布置颐和园的“政治”任务交给了我们班。一个多月,我每天和学生奔波于学校、家庭和颐和园之间,大家精心地制作,认真地布置,“五一”前终于圆满地完成了任务,受到了学校和上级的表扬。当我和学生从电影、电视、画报上,看到颐和园举行盛大庆祝活动那天,我们亲手制作的灯笼、花篮、花卉、字幅,悬挂在园内的树枝、楼阁之上,看到小桥、通道、园林等被我们装扮得漂亮美丽,人们争相与其合影时,心中充满着欢欣和自豪。
  那些年我和学生一起到陶瓷厂干活,一起长途拉练,一起到农村割麦、插秧,一起到研究所、商店勤工俭学。。。在劳动中我们一起向工人师傅学习,向农民请教,其间师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感情也日益增进,孩子们好像渐渐淡忘了什么“师道尊严”、“黄帅造反”、“批林批孔”这些当时铺天盖地的喧嚣。记得1976年1月8日,敬爱的周总理逝世时,媒体上很难找到宣传周总理革命业绩和崇高精神的报道。我在课堂上尽我所知地给学生们介绍周总理,讲述他的不朽功绩和伟大精神,和孩子们一起制作花束,扎制花圈,在教室布置纪念周总理的灵堂,然后我又带着学生捧着周总理的遗像,到天安门去悼念,让孩子们亲身感受全国人民对周总理的爱戴和对四人帮无言的愤怒。那时我感到孩子们一下子长大了许多,也懂事许多。后来当我把自己写的一首悼念周总理的长诗读给他们听时,全班同学伏案哭泣,课后他们纷纷建议我把诗稿投到报社,我只能以“现在还无处刊登”作为回答,他们默默地点头会意,我想这时我们师生的心灵是相通的。我还记得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,北京震感强烈,不少地区受灾。当时我先生出差在外,我不放心学生,大雨中草草安顿了幼小的儿子后,就急急地赶往学校,到一个个的地震棚里寻找我的学生,当得知我的学生和家长都安然无恙后,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回家,想着如何为自家搭建防震棚。正在我为难时,只见我班学生周文川带着几个同学,拉着一车树干树枝,说是来给我搭防震棚,当时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,这时我明白,我的学生和我的心越来越近了,我们之间越来越亲密了。

三.爱班

在学生的教育管理中,我秉承公平对待,一视同仁的原则,出于爱心,教育和尊重每一位学生,营造和谐团结的班级氛围。几年的成长,我班的“干部”,慢慢地成熟“老练”起来,深受全班同学的信任和拥护,每次大家推选三好学生、优秀干部、标兵模范等,他们常常榜上有名。为了对干部严格要求,也为了让平时表现较好的其他同学有获得荣誉的机会,我在班干部会上号召干部们把荣誉让给更多的同学,以班长周群为首的班干部,都齐齐地让出名额,之后凡有“美差”或荣誉之事,干部们都会主动“让贤”,使更多的同学“获益”。这样,74-2班的干部们更得到同学们的赞誉和拥戴,也受到全年级师生的关注,那时只要一提起2班的班干部,没有不翘起大拇指夸赞的。这种良好的“干群”关系,这样团结、和谐的班级氛围,在当时确是难能可贵的。记得有一次,一位学生“小王”受人挑唆,在班上大打出手,班长周群上前劝阻,他竟掀开桌面劈头向周群砸去,这时全班同学群起怒喊,有的还上前以身保护周群,集体的力量“震慑”了头脑发胀的小王,在大家的帮助下,他蔫蔫地道了歉,认了错。还有一次,“大姚”和几个“哥儿们”在大操场看露天电影,看到一个镜头时,他们大声地起哄叫嘘,造成不好的影响,受到当时工宣队的“拘留”。几天后,工宣队通知学校去领人。我到了“拘留地”,看到“大姚”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,看到我来,他低头不语,我批评了他几句后,慢慢地抬起头来,怯怯地说:“老师我错了,以后再不敢了!” 这时看到他的眼里含着泪水,我的心也软了。我向工宣队作了保证后,就把他领回了学校。回到班里,我没有按当时处理此类问题的方式,给他一个批判会,而是开了个欢迎会,让全班同学欢迎他重回班集体,感受集体的温暖和帮助,他感动得又是低头不语。事后他的家长也直说感激,并一再保证以后不再出手狠打孩子,要配合学校和老师改进方法好好教育。从此“大姚”慢慢地懂事一些,傻淘胡闹的情况少多了,我感到对他的教育和管理,也比从前容易多了,同学们渐渐地喜欢上他,他也不再欺负同学懂得爱护这个集体了,以至在勤工俭学劳动中,毫不惜力,勇挑重担,受到大家的好评。
  “文革”终于过去了。几年来,我和这班学生一起经历了这个时代的风风雨雨,陪他们度过了一段不寻常的青春岁月,把全身心都交给了他们。几年间,一个健康的我,累得体弱多病;一个年轻的我,细纹爬上了额头,青丝间露出了白发,人也显得憔悴了许多。同事们,开玩笑地给我起个绰号叫“玻璃翠”,说我像这种花一样“凋谢”得快,也有人不解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“归队”。尽管如此,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,不介意为这班学生曾失去过一些健康和美丽,我觉得比起学生们的健康成长和学业长进,这点丢失是微不足道的,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。
 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,我庆幸这届学生获得了命运的转机。毕业前夕,为了应对高考,学校将全年级学生按成绩重新编班,分层次教学,我的学生们被分配在五六个不同的班级内。但毕业后,他们仍然认定自己是74-2班的学生,他们的班主任仍然是我——他们的张老师。1979年高考结束后,原74-2班有近20名学生拿到了高校录取书,当时我们高兴得一起到颐和园去划船。这个成绩当时不但在我校全年级名列前茅,在全区也是很靠前的,要知道那时高考的升学率可只有百分之四啊!同时班上还有一些同学,也都以较好的成绩,考取了当时的“中专”,还有不少的学生直接走上了工作岗位。毕业时,当我看着一个个曾经懵懵懂懂、不明事理盲目造反的毛孩子,变成风华正茂、青春洋溢的“同学少年”,将要带着自己的梦想跨进高等学府的大门或投入新的生活时,我由衷地为他们祝福,为她们自豪。

四.情深

这班学生走出中学校门后,我仍不断地关注着他们的成长和进步。当得知吕方、爱民、贺田等同学,经过不懈努力,取得了大学本科的文凭,看到培良、学民、玉芝、兰花、汇艳、力军、跃东、健民、跃利等在工作中独当一面,受到单位的重用,看到大姚、小石、小王等有了称心的工作,自强自立,很是高兴和欣慰。听到不少学生大学毕业后,在各自的岗位上挑大梁,成骨干,就像我自己的孩子成功一样的兴奋,如医术精湛的建新,早已是一家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、大专家,有时我开玩笑说:“建新这辈子我可不希望走你的后门,开脑子太可怕了”。保红是我推荐上的师范大学,我认定她将来是一位好老师,果然,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,没干几年,她就出类拔萃,成为海淀区的名师,北京市的优秀教师,“非典”时还上电视给全市学生授课呢。再如周群下海后成为一家大的外资企业的中方代表,独当一面,非常能干;晓诗原是世纪坛医院心内科的骨干医生,积极响应号召,主动到社区医院任职,管辖着几万人的医疗保健工作,担子重,责任大,我常常提醒她要劳逸结合,保重身体;栢平心高志远,时尚新潮,放弃了大学教师的“金饭碗”,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,执着于她的事业,骄傲于她的成功;培良早已自己创业当上了老板,事情干得风生水起,红红火火。尤其让我惊喜的是当年的小启子,毕业后响应祖国的召唤,投身从戎,毅然奔向自卫反击战的战场,当我从他的来信中,得知他火线入党,立功受奖的消息时,真是感动万分,更高兴的是复员后他还和同班同学、亦是我的学生同芬喜结良缘,成为我们这个班唯一的一对同学夫妻。


1990年校庆30周年与部分学生合影

  当然我的学生也没有忘记他们的老师,时时惦记和关心着我。有一年,爱民、贺田等得知我要搬家,工作之余,拿着工具,赶来帮忙。那些年,每逢过节或听说我有病,班上的一些干部、同学就会到家来看望,或者有同学从国外、外地回来,他们也会约我一起聚会。几十年来他们不但和我亲密往来,也和我的先生孩子十分稔熟,成了全家的朋友,只要说起我的这班学生,我的家人也会如数家珍般地叫出不少人的名字。有一次我外出,先生回来告诉我:“大姚今天两手提着水果蛋糕来看你,还一个劲儿的说:‘您告诉我老师,我现在挣钱了,以后两个弟弟的学费和结婚的事儿我全包了!’”很遗憾我当时没见着他,但这份心意,让我每每想起都会感动得想他。小石毕业后在邮局工作,那时集邮很热,要走后门才能买到邮票,他有“近水楼台”之便,就想到了我,费尽周折打听到我的家,特意为我订购,虽然我并不热衷此事,但他总想为老师尽点心做些事的好意,我全心领会并报以真诚的感激。后来听说他突发心脏病去世,我极为难过,他在学校的往事时时浮现在我的脑际,后来全班聚会时,我还领着同学为他默哀,痛惜他的青年早逝。小王曾经是班里的“个别生”,和同学相处不太好,工作后大有长进,常想念老师和班上的同学,那年全班聚会,他积极倡导,那时私家车很少,他做司机,热心地迎送老师同学,赢得同学们的拥护,一致选他为同学会的负责人。谁料不久,我给他家多次打电话都无人接听,事后才知他身患重病,我急忙去医院探望,但他已是病入膏肓,连睁眼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,望着他蜡黄的面容和枯瘦的身影,我默默地离开了病房。为他送葬那天,我正有课,特委托同班学生代我送他一程,课后我即到他家去安慰他的父母,表达我的哀思。


2010年春节与学生在北京静之湖度假村

  国内的学生如此,远在大洋彼岸的学生们,同样没有忘记他们中学的这位班主任老师。2001年,当旅居美国的冯洁听说我五月要去美国旅游探亲,早早地就发来电邮,打来电话,约我到芝加哥聚面。到她家后,受到她们一家的热情欢迎和款待,她和孩子陪我到密歇根湖泛舟游览,到唐人街去游逛,给我做好吃的饭菜,送我事先备好的礼物,让我感受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桃李之情的珍贵。记得学生杨颖高一时转往别校,很久没有联系,去美国前,她母亲给了我她的电话号码,到美国后,我试探地打了个电话,没想到她听出了我的声音,激动地都有哭出声来,直说,太想我了,当即邀我到美西去玩。他当时住在美国西部的加州,在一所大学里任教。这次我是到美东来探亲,原先并没有去美国西部的计划,电话里她一再劝说我到美国一定要来美西看看,并主动邀我住在她家,替我选定在美西旅游的线路和旅行社。在她的热情相邀和安排下,我登上了前往洛杉矶的飞机。下飞机那天,适逢杨颖学校有课,她特意安排王世宇来接我。世宇也是我74-2班的学生,老班长周群到校团委任职后他接替周群当班长。他为人谦恭随和,学习努力,人缘不错,当时在国内已是北京医院有名的牙医,后辞职到美国工作学习。到他家后只见他家里到处摆放的都是口腔、牙齿的模型和器具,原来他正在紧张地准备参加美国的牙医考试,将来想在美国发展,开一家自己的牙科诊所。他和妻子小张热情地留我在他家住宿,第二天还陪我到洛杉矶迪斯尼乐园游玩。之后杨颖接我到洛杉矶尔湾她的家里,给我早已准备好住房和生活诸事,联系好旅行社,第二天就开始接送我到美西各地去旅游。每天她早早做好早餐,餐后即开车送我到旅行社指定的出发地址上车,晚上又接回我共度晚餐。有时她上课实在来不及就让她的美籍丈夫老兰来送我。就这样我在杨颖的家里住了十天,游览了美西许多有名的城市和景区,如旧金山、洛杉矶、拉斯维加斯、影视城、优胜美地公园等。他一家人待我亲切热情,让人没有一点生疏感,老兰虽和我语言交流有一定困难,但从他的眼神和行动中,让我感到了尊敬和温暖,漂亮的儿子杰一,大大的眼睛,总带着好奇和亲昵叫我“婆婆”,稍一不见,就问妈妈“婆婆到哪儿去了?”有一次当我出游下错车站丢失后,非常紧张和恐惧,情急之下拨打了美国的急救电话“911”,接警后美国警察即把送我到了当地警察局。这时在车站接我的杨颖久等不见我来,急坏了,后来当她接到警局电话,全家开车从几十公里外来到警察局接我,看到我后,他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。这时,迷途一天、惊恐万状的我,见到他们像见到亲人一样,情不自禁地和杨颖紧紧地拥抱起来。回国后和旅美学生这段大洋彼岸的桃李深情,我铭记在心,凝成一文,载于报刊,成为家人和朋友们的美谈。

五.团聚

时光飞逝,1994年新年来临。已经走出母校大门15年的同学,人心思聚,一声相邀,呼啦啦一下子,几乎全班都来了,连旅居美国的冯洁、在外地工作的陈凤等也都专程赶来。那年这些学生三十二、三岁,正和我接他们进校时的年龄相仿。岁月不饶人,这年我已年过半百。看到一个个英气十足、靓丽可人的学生,万分惊喜。大部分学生我一下子就叫出了名字,个别的还在犹豫,如钱玉民一进来,笔直的站定,一个标准的军礼,一声张老师,让我有点愕然,他报名字后,真不敢相信,当年那个矮矮小小的玉民,竟然如此高大英武,再定睛一看,是他,那纯净的眼神,憨厚的笑容,让我一下子又找到那个课后和建军一起为班上写板报、修桌椅的“乖孩子”玉民的样子来。初中时从外校转到我班的杨松江,听说同学聚会也匆匆赶来,见面时,他说话老练成熟的样子,让我猜到他定是一位出色的大学教师。多年不见的李玉在、夏有才等学生,在校时腼腆少语,今天见了老师同学,也都满面春风,侃侃而谈。宴席上当同学们举杯向我致谢,为我祝福时,我的心里荡漾着激情,眼里含着泪花,年轻时我曾经仰慕的苏联电影《乡村女教师》瓦尔瓦拉老年和学生相聚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的眼前,此刻我不正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吗?我为我的学生骄傲,为我从事的教师职业自豪,为我一生真诚的热爱和无悔无怨的奉献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。席间同学们忆往昔,说今朝,谈笑风生,其乐融融,离别时依依不舍,纷纷相约以后多联系常相聚。

 


  斗转星移,岁月悠悠。掐指算来,今年2014年,北航附中我74-2班这届学生入校已40个年头了。平素我常感叹日子过得太快,一晃自己就年逾七旬,退休已18年了。不觉我的学生们也都年过半百,不再年轻,有的同学已经退休,有的也将要退休。回首往事,我们曾一起走过的风雨历程,共同感受过的阳光岁月,是那么地令人怀念,那么地激动人心,它是我心中珍藏的最美好的记忆,是我教学生涯中最值得留恋和回味的一页。
74-2班,是一生萦绕在我心中的美丽情结;74-2班学生,是我永远的爱!(张阿莹)


编辑:贾爱平